又是一年開學季,達到適學年齡的小朋友就要第一次走進集體;告別了漫長的暑假,中小學生們即將回老家上學;高考中的幸運兒們已紛紛準備迎接全新的大學生活……分離。
從孩子脫離母體開始,整個成長過程就是不斷的脫離:脫離乳房獨自吃飯,脫離懷抱獨立行走,脫離監護單獨外出,脫離供養自己賺錢,脫離支配發展自我,脫離家庭組建另一個家庭——父母從第一親密者的角色中退出,讓位給孩子的伴侶和他自己的孩子,由“當事人”變成“局外人”,最后是父母走完人生旅程,徹底退出孩子的生活。我們甚至可以這樣理解,成長和分離是對同一件事情的主次描述,成長說的是孩子的變化,分離說的是圍繞這種變化父母所做的角色重要性的調整。
父母不可把自己功能擴大化
曾有一位初中生的媽媽向我咨詢,她的困惑是感覺和已上初中的兒子越來越陌生。兒子一回家就把自己房間門關上,她想多了解兒子,進兒子房間不敲門是為了查崗而搞突然襲擊。兒子對此表示很不高興,抗議過幾次,媽媽不聽,兒子就在自己房間門上貼了一張“閑人莫入”。當媽的感覺很受傷,她覺得自己努力去愛孩子了,卻成了兒子眼中的“閑人”,心里備感失落。她說,我現在會按他的要求敲門后再進入,可是心里還是擔心,這樣萬一孩子做點什么事真的就一點也不知道了,那我以后還怎么幫助他,怎么教育他?
有自尊的父母不會刻意去抓孩子的什么把柄,也會羞于面對孩子的窘迫。他要呵護孩子的面子,也不肯降低自己的修養,這樣的心境在父母和孩子間自然營造出合理的距離,開始得體地分離。
愛孩子還是愛控制孩子?
小時候看過一個故事,某天某縣官在衙門辦案,堂上跪了兩婦人,中間放一個不懂事的幼兒。兩個婦人都聲稱自己才是孩子的親媽,對方是假冒的。縣官思忖片刻,對兩位婦人說,既然沒有人能說清楚孩子到底是誰的,這樣吧,你倆搶吧,誰搶到就是誰的。兩個婦人同時撲向孩子,孩子立即殺豬般地大哭起來。
一個小孩子怎么能受得了兩個成人的撕扯,一個婦人很快表現出不忍,放手了,得到孩子的婦人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。縣官看看這兩人,一拍驚堂木,立即斷定孩子是先放手婦人的,讓衙役把搶到孩子的婦人拿下,眾人無不對此表示贊同和欽佩。
死活不放手的母親,不能說她不愛孩子,但比起占有欲來,她更愛后者。
錯誤的挫折教育
現在越來越明顯的一個社會問題是,父母在孩子年幼時由于種種原因無法和孩子親近,把孩子交給老人或保姆,理由是要賺更多的錢,給孩子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。或者是迷信某種冷酷的“育兒經”,比如“挫折教育”、“孩子不能多抱”、“哭聲免疫法”等育兒邪教,故意不和孩子親近,任由幼小的孩子哭泣悲傷,美其名曰培養獨立性。
這些錯誤認識使母子間喪失早期的親密接觸機會,沒有建立起暢通的溝通渠道,彼此理解就變得困難。待孩子成年后,父母往往是一方面對當初冷落孩子的做法感到后悔,有強烈的補償心理,生硬地要塞給孩子很多東西;另一方面又有討債心理,希望孩子回報自己的付出,聽話并且和自己親近。而孩子又不可能配合得很好,于是摩擦不斷。顛倒的親密順序,讓母子雙方都感覺困惑。
“啃老“誰的錯?
社會上有一種“啃老”現象,不少年輕人大學畢業后不去找工作,或是結婚了還事事依賴父母,不僅經濟上不能獨立,心理上也離不開奶嘴。批評者的矛頭總是指向年輕人,認為他們之所以“啃老”,是出于懶惰和不思進取,甚至有人提議要通過立法來禁止“啃老”。孤立地對年輕人進行道德否定,使人們無法看清問題的真正根源,也無法找到解決的出路。
大多數“啃老”的年輕人成長經歷總是驚人的相似,那就是父母很少有分離意識,一直包辦,不肯讓孩子獨立;與此同時,又一直對孩子的種種不能獨立充滿指責和鄙視。孩子在不知所措中慢慢變得惰性十足并且厚臉皮,最終罹患自尊缺乏癥和精神侏儒癥。
出于愛收回展開的手,并且作為贈予者保持著羞愧之心,這乃是最艱難的事了。”這道難題在當代社會中,更有賴于通過文化進化獲得良好的第二稟性而完成。
愛孩子但不能丟失自己
全心全意關愛孩子,并不意味著需要丟失自己。如果一個母親除了工作或家務沒有其他愛好,沒有朋友,不愛逛街、不愛看書、不打麻將,不懂時尚,那么很可能她的唯一愛好就是全面參與孩子的生活,這會使得分離變得分外困難。只有媽媽活得幸福快樂,孩子才能真正幸福快樂。
最后,以黎巴嫩詩人紀伯倫的一首詩作為本文的結束,這首詩值得每一對父母傳誦和牢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