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 撰稿:陳潔琳 江銘宇,編輯:田雨揚)導讀:彭寧奇,男,土家族,2001年6月出生,重慶市酉陽人,重慶移通學院數字經濟與信息管理學院資產評估專業4班學生。在移通,彭寧奇完成了從“社恐”到“社?!钡霓D變,而促使這種轉變的,是三次擺手舞,讓他敞開心扉,勇敢承載眾人的目光,肆意展現自我。
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來移通報到的那一天。在老家,我把錄取通知書等一堆文件給搞丟了,心里慌得一批,一直在擔心,學校會不會不要我?我敏感而自尊的性格,不斷在提醒我: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!于是我背著簡單的行李,故作坦然、冷漠地看著周圍迎新的學生。有人上來詢問,我堅決否認自己的新生身份。后來,我看見志愿者,干脆早早避開。
在從小到大的經歷中,只要面對公眾上臺,我都會感到手腳冰涼、手心發汗,身體不自覺地緊繃起來。為了掩飾這種慌張與無助,我會本能地完全封閉自己,給自己戴一幅生人勿近的面具。這種偽裝,面對移通豐富多彩的活動,很快原形畢露。
第一次活動是加入宣傳新聞中心后團建,每個人都要表演節目。輪到我,我遲遲不愿意站出來,直到大家一起鼓起掌來,我才不得已一步步走到人群的中心。我又一次感覺到了那種可怕的僵硬,我的雙腿不聽使喚,如同被雷擊后殘留的電流在我的全身游走,冰涼的手心沁出絲絲汗珠,我握了握拳,試圖喚醒腦子,讓它向四肢發出放松的指令,然而,這一切都沒有什么效果。
看著我舉止無措的樣子,熱烈的掌聲再次響起來。掌聲把我從茫然狀態中拉回來。我怔怔地望向大家,心里開始活動:表演什么?自認為一曲高歌不是我的強項,想和觀眾自如的互動卻又怕氣氛冷場,既要展示拿得出手又具特色的節目,什么節目好呢?
突然我想到了擺手舞。
我的家鄉是重慶的酉陽,也是少數民族土家族的聚居地,而我正好就是土家族人,我從小就會跳一種被稱為“東方迪斯科”的土家族原始祭祀舞蹈——擺手舞。
我站在圓圈的中心,承受著四面八方灼熱的目光,我望著他們的眼睛,盡管此時依然心跳如鼓鳴,但想清了怎么做,心情平復了好多。
音樂聲漸漸響起,是熟悉的旋律,我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進行擺手舞開頭的儀式——拜四方,即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做出叩拜的動作。每拜一個方向,我都能看到大家的眼睛,看到大家把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。我緊張得分不清他們誰是誰,心里一直想他們會用什么眼光來看待我的表演,嘲笑?贊許?越擔心這些,我越緊張,肢體開始僵硬和顫抖,從小熟得不能再熟的舞蹈動作此時卻顯得很生硬。我一遍遍暗自叮囑自己:要跳好啊,要跳好啊,這是代表土家族文化的舞蹈,跳不好可真丟臉了!我干脆把眼閉上——既然已分不清他們誰是誰,那就索性當他們是地里的蘿卜、土豆、圓白菜,我就是在一塊菜地上跳,對著一片青菜跳。
這樣下來,感覺似乎好了很多。舞蹈結束時,我的神智已經開始恍惚,好像那時的記憶全然被抽離,我不記得是如何回到座位的,但聽著大家的歡呼聲和掌聲,冰涼的手腳也似乎因為舞動而有點燥熱。
第一次擺手舞就這樣結束了。我一直覺得,這次舞蹈對我的意義重大。被逼到前臺,順利表演一個節目,是我撕開偽裝,解放內心束縛一個重要的里程碑。尤其是,我似乎找到一個對付緊張的有效法寶,我把它總結為“蘿卜、土豆、圓白菜理論”。
再一次表演擺手舞,是在素質拓展的訓練場上。那時,我在大學已經過了半年了。
移通的學生活動很多,經歷了半年的時間和多次活動,同學們在相處中已經變得熟悉起來。素質拓展訓練項目也很多,為了活躍氣氛,教練鼓勵大家在休息的間隙搞一些才藝展示。聽著老師一遍遍地說“大家不要害羞嘛,都上來展示展示”,大家也跟著起哄,但沒人愿意站出來。我覺得同學們和我第一次表演擺手舞時差不多,羞于在眾人面前展示,就躲在人群最后面,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喊:“站出來,站出來!”結果,沒有人站出來,我卻被老師和同學們“逮”住了,很多人都扭過頭來沖我喊:“彭寧奇,來一個!彭寧奇,來一個!”
我尷尬地撓了撓頭,想著反正第一次都跳過了,再來一次也應該沒有什么。
或許因為大家都已經非常熟悉,我站起身走到大家面前,緊張的情緒并沒有第一次那么強烈,這令我信心又增強了一些,那些匯聚在我身上的目光不再是負擔,更像是一股股支持的力量。
當我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的瞬間,下意識閉上了雙眼。律動的鼓點伴隨著輕快的音樂,和第一次的腦袋空空明顯不同,我感覺自己已經穿上了土家族傳統服飾“琵琶襟”,衣邊貼梅條、對襟安銅扣、肩秀“銀鉤”。我仿佛置身于節日的慶典中,聽著嗩吶奏鳴,渾厚的男聲頓挫,我張開雙手規律地畫圈擺動。跳著跳著,同學們也跟著節奏鼓掌,身子慢慢扭動起來,把現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。
我表演完回到隊伍中,大家都來和我擊掌,拍我的肩膀。我看出他們的眼神都在表達一種震驚,對土家族特色擺手舞感到震驚,也對我嫻熟自然的表演感到震驚,甚至我的室友驚嘆道:“沒想到彭寧奇是這樣的人!”
其實,我很想說:我也沒想彭寧奇原來是這樣的人。
如果說第一次擺手舞讓我心里的自信開始發芽,頑強地沖破偽裝的假面,第二次,這棵自信之樹已經長成了樹苗,自由而輕快地在心里飄擺。
和前兩次被逼不同,第三次擺手舞是我自己主動爭取的。
大二,在班級活動才藝表演時,我第一個主動舉手,表示要給大家跳擺手舞。
這一次站上舞臺,我的動作如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而又順暢,我已經學會坦然接受甚至有點享受大家的掌聲?;叵肫鸬谝淮伪硌輹r肢體僵硬的窘迫,我都有種不真實感。
后來,我的室友拿出手機給我看:“彭寧奇,你看你跳舞的時候,我抓拍的,笑死我了!”看著照片上表情和動作都很夸張的自己,我也忍不住大笑起來,蹦起來使勁拍了下他的肩膀:“兄弟,不厚道啊,拍我的丑照。哈哈,回頭發我一個,做表情包?!贝蠹叶夹ζ饋?。
我能想象得出,如果擱在以前,我看到這樣的照片會恨不得劈開一個地縫鉆進去,那時我像一只膽小的鴕鳥,一遇到刺激就把頭埋進沙土里。現在,聽到大家發出的快樂笑聲,我我產生了莫大的滿足感,心中那棵自信樹苗仿佛又長高了好多。
現在,伴隨著越來越多的活動,我心中的那棵自信之樹也越長越高,越長越大。我常想,如果大學也像高中那樣,除了學習就是學習,現在的彭寧奇會是什么樣子呢?
總編審:孫善清
(重慶移通學院“我在書院讀大學”通訊社供稿)